吴立川/文中国羽毛球小将张志杰赛场上突然离世所引发的震惊还在继续。

在很多人看来，张志杰倒地的那一刻，医疗队本应毫不迟疑地赶到现场进行抢救，抓住“黄金4分钟”。可惜，这一幕并没有发生。现场视频显示，中方主帅本想上场检查张志杰的身体状况，但被拦了下来。在裁判允许后，医疗队进场为张志杰救治，此时距离张志杰倒地已经过去了30秒。从急救的角度来说，30秒确实是极长的一段时间。

世界羽联规定，医疗队未经裁判允许不得进入比赛场地，这一规定在张志杰事件后引发了很多的反思和讨论。

印尼羽协已向世界羽联提出书面申请，要求世界羽联修改此规定，让运动员尽快接受救治。世界羽联回应称，将对张志杰倒地时的医疗程序是否正确进行彻底调查，审查后再决定是否需要修改。世界羽联称，根据医疗准则，赛会医生在裁判指导下，有责任对场上突发事件（包括疑似心脏骤停）做出反应，并在此类情况下进行干预，直至获得适当的医疗服务。

世界羽联试图解释称，紧急干预机制一直存在，其运转关键在于各方各司其职，但同时也表达了对修改规则的开放态度，认为这将对修补漏洞有很大帮助。

世界羽联现行规定是为了维护比赛秩序和公平公正，如果非运动员可以随意进入赛场，无疑会扰乱比赛进程，这对于一项公信力和声誉极高的赛事来说是不可接受的。但在激烈的体育比赛中，意外随时可能发生，比赛公平性的重要性应让位于生命安全。比如，安保人员必须以第一时间处理涌入赛场的球迷；当发生雷击等不可抗力事件时，应急响应必须极其迅速和高效。

有人频频举出“埃里克森奇迹”的例子，强调“救命的正确方法”：2021年欧洲杯期间，丹麦球员埃里克森突然心脏骤停倒地，经过教科书式的救治，埃里克森的命保住了。那次，埃里克森倒地三秒后，双方球员都意识到危险，举手示意。五秒时，裁判叫停比赛，队友扶他侧卧，检查呼吸道。

但值得注意的是，在这种情况下，裁判仍然拥有决定权，但这次裁判反应迅速，发挥了关键作用。然而，将事关生死的事务的决定权交给性格和素质各异的个别裁判，本身就是一种风险。只要“必须经过裁判同意”这一僵硬规定还留在文本中，未来就会有困难。

长远来看，应从体制机制层面入手，突破裁判的“最终解释权”，强化救人特权。紧急情况下，医疗指南应超越比赛指南，医疗队的决策权不应受裁判权制约。救人是“压倒一切”的要求。当然，医疗队必须对行使决策权的必要性和合理性负责，如果滥用，将受到严厉处罚。

能否改变现状，从某种意义上说，取决于两种意识的博弈。在当今国际体育界，“比赛更重要”的意识依然牢固存在。国际羽联的《羽毛球比赛规则》规定，不得因伤病延误比赛，运动员一场比赛只能叫赛医使用一次喷雾剂。张志杰事件发生后，羽毛球运动员林丹指出，羽毛球比赛太过激烈、强度过大。国际羽联的这一规定，不仅增加了运动员带伤上场的概率，客观上也降低了治疗的地位。这种以比赛为重、不以人为重的意识，不仅存在于羽毛球界。

张志杰事件发生后，国际体育界应该痛定思痛，通过修改规则，将生命安全和救治放在更高甚至最高的地位。20多年前，针对背后暴力铲球导致多名球员严重受伤的事件，国际足联曾完善规则，严禁背后铲球。此类案例说明，不科学的规则是可以打破的，完善规则是体育伦理的一部分。只有先在规则上实现“绿灯”，才能理顺场内场外、组织上的关系，最大限度减少因抢救不及时而失去生命的悲剧。

（作者为资深媒体人）